最近,日本文坛最高荣誉「芥川赏」的入围名单里,铃木凉美的名字再度掀起媒体及网友讨论。
今年38 岁的铃木凉美外型亮丽、身材惹火,但最瞩目的依然是她的传奇经历,她当过酒店小姐、做过AV 女优,是东京大学硕士高材生及报社记者,前半生的精彩旅程,成就铃木凉美的创作素材及宽广胸怀,写下小说《资优》入选日本文坛最高殿堂。
她也出版过一本书《AV女优社会学》(转载语)
从世俗定义的「暗黑圈」上岸,铃木凉美承认饱受异样眼光,但她已经明白:外界眼光始终无法定义自己,因为正是这些黑暗过去,恰恰成就现在的她。
从小就质疑传统价值铃木凉美叛逆,在校却是优等生
父亲是名校教授,母亲是儿童文学翻译家,铃木凉美自小就耳濡目染各类文学和艺术作品,精神启蒙很早就开始,加上头脑聪明,铃木凉美儿时就是一个叛逆、喜欢问问题,质疑传统道德价值的人。
初高中流行辣妹文化,铃木凉美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、画着大浓妆、将制服裙反折到膝盖以上。
老师们拿铃木凉美没办法,因为东方教育的惯性,今天一个小孩的表现再怎么不守规矩,假设他的成绩名列前茅,基本上大人不会觉得他是坏小孩或怪小孩。
铃木凉美就是这样的孩子,一边叛逆反骨,一边科科满分,母亲见到女儿天不怕地不怕,知道女儿「把学校功课做好」只是敷衍体制,担心铃木凉美走上歪路,谆谆告诫:
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,穿任何你想穿的衣服,你可以走别人眼里的歪路,你可以去犯错,但当你离经叛道的时候,依然要做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,人生这样才会平衡。」
铃木凉美把这句话铭刻心底,她晓得这是母亲对放浪不羁的她的一种妥协,凡事过犹不及是真相,母亲提醒她要掌握心里的一把尺,那把尺就是「内在的平衡」,妳可以玩,可以坏,但不要迷失自己。
考上日本名校大学被牛郎朋友鼓吹进入风俗业
铃木凉美确实有一把尺,高一高二疯狂到涩谷玩乐、到服装店打工,没事时则抱着哲学或文艺评论类的书籍狂啃,到了高三冲刺考试,她直接告诉身边好友:「妳们接下来会看到不一样的铃木。」
接着铃木凉美闭关念书,考上日本名门大学庆应大学,展现过人自律。
考上庆应大学,铃木凉美不安于室的灵魂蠢蠢欲动。
酒吧打工期间,铃木凉美被牛郎朋友鼓励去酒店陪酒,内心鬼使神差地就去了,铃木凉美说,她完全不认为风俗业和情色业是什么伤风败俗的地方,当初纯粹秉着一股好奇心,这份工作既能让她见世面,又可以让她赚钱,何乐而不为。
进到这一行业,铃木凉美的脑袋依然清醒,见到与白昼文明不同的地下世界,看见善恶杂揉的人性,那是一个是非分界极度模糊的地带。
一个为虚荣心而卖淫的小姐,同时能够是一个为渣男甘愿散尽家财的傻女孩;一个看似道貌岸然、满口哲学思辨的教授,可以是一个不懂得尊重小姐意愿,老是凹人家免费服务的小气鬼。
「风俗业的氛围很迷离,就像掉进黑洞一样,容易让人越陷越深。」
转行拍AV 看见自我价值低落转而研究情色产业结构
原本铃木凉美和其他女孩只是陪酒,很快地就被劝说性交易或拍情色片,铃木凉美拒绝性交易,但对于AV 女优这个领域,她承认自己迷失,「日本普通女性想在职场获得认可很艰难,反而拍成人影片却可能做出一番事业。」
为干一番大事业,铃木凉美踏进情色产业, 3 年内拍摄70 多部AV 。
铃木凉美和其他女优不同,片场待机时,别的女优嗑牙聊天滑手机,她抱着内容艰深的书籍在旁安静阅读,工作人员都说她和其他女优的气质格格不入。
三年下来,铃木凉美意识自身外貌和身材远不及其他女优,自己在这个产业并无过人之处,所谓「干一番大事业」的目的在这边不成立,甚至重新检视动机后,铃木凉美望见自己渴望的不是成为AV 女优本身,而是完成野心后急欲被外界肯定的心理。
想清楚是自我价值低落,铃木凉美没有后悔她的决定,但她更清楚知道,自己必须到这里有所「收获」,她必须回应儿时母亲的教诲,即便离经叛道,也要带点什么回馈社会。
东京大学硕士毕业进入大报媒体工作被踢爆黑历史却让她更加奋发
铃木凉美将在情色行业的所见所闻整理笔记,采访许多女优、了解她们入行苦衷和原因,纪录这个行业的剥削情况。
三年合约期满,铃木凉美的手边已经累积许多宝贵素材,她将这些感悟汇聚一篇社会学论文,成功录取日本最高学府东京大学的学习环境与信息研究硕士班。
之后,铃木凉美出版《AV女优社会学》,书中没有透露当过AV 女优的往事,但因内容深刻描绘情色产业的细节,在日本引起轰动,铃木凉美因而被知名媒体《日本经济新闻》录取为记者。
【”社会学理论大缸“转载语】这篇研究并非只是简单的描述与回忆,而是很有深度的学术作品,尤其和现在很多研究性工作社会学研究的“本真性为何重要”议题以及新自由主义分析密切相关。
在铃木凉美看来,研究AV女优的重点不是”谁是女优“,而是”如何成为AV女优“的 过程,因为她发现,在这个过程中,这些女生被要求在反复的采访中,不断的讲述自己的(包装的)故事,传达自己想成为女优、如何做女优的想法。
于是,本来是商业化的AV产业,披上了”自愿“的外衣。铃木凉美称为”商业化自愿“。但吊诡的是,在新自由主义的环境下,崇尚个人对个人负责、个人投资自己会有回报的个体主义经济观点,却没法在这里真正发挥作用。
因为女优界相较于普遍的社会界来说,不在主流接受的道德领域。因此,你越自愿表达自己作为女优,反而越容易被主流社会反排斥。
因此,女优的社会学分析在于揭示这种吊诡性:本真性却是商业化的;自愿追求却是社会所不容的。
在社会学研究性工作时,兴起关于”本真性“的讨论。简单地讲:传统上认为性工作就是买卖交易、或者带有一定的道德眼光。但是正如泽利泽《亲密关系的购买》和Elizabeth Bernstein的《Temporarily Yours: Intimacy, Authenticity, and the Commerce of Sex》一书都揭示:道德与交易、情感与经济都是分不开的。
在性工作产业,正如《闻香识女人》电影所示,一直视“接吻”为禁区,因为接吻意味着你作为性交易人员,爱上了消费者,而情感与经济应该区分出来。但是,现在性工作的社会学研究,不管是一般的性工作者还是更为多样化的陪伴女郎等形式,都被要求在工作中体现于对消费者的“信任感”,也要反映出来自己是真诚投入在工作过程中,甚至要求脱去自己的商业化表面,例如衣着要更像邻家女孩而不是一般意义下的性工作者。
因此,正如铃木凉美的作品所示,AV女优如今处在吊诡的交叉性过程中,一方面要体现自己的真诚真实又要以商业化方式表现,另一方面接受了主流道德观的个人主义独立追求叙事,又同时作为非主流工作又无法与之兼容。
【以下回到转载的原文】
然而,铃木凉美被《周刊文春》恶意踢爆当AV 女优的黑历史,标题打着「著名记者曾是成人片女优」,网友开始对铃木凉美进行调侃和羞辱。
只是告密者的居心不良,竟让铃木凉美名气水涨船高,她更有机会通过往年累积的清晰文笔和缜密观察,外加「情色产业过来人」身份,领着众人潜入风俗业底下的深水潭,显得更有说服力。
铃木凉美回忆:「当初录取东京大学,有人跑去找我的导师告密,说我从事情色行业、不该被录取,那时候导师保护我,表示我的过去和我的才华无关,这位老师让我获得重生机会。」
铃木凉美晓得许多人都渴望犯错后重获新生,因此,她愿意成为接纳和理解他们的存在,更甚,铃木凉美希望能整治根本,让社会风气渐渐导向尊重情色和风俗产业,小姐们上岸后能够安心生活、不被异样眼光歧视。
她决定用文笔为性产业做出努力,做起独立撰稿人,持续关注女性困境,采访30 多名包括家庭主妇、单亲妈妈、风俗小姐,结合己身的社会学背景,文笔犀利大胆,更将AV 女优经历写出虚构小说《资优》,获得文坛最高荣誉芥川奖提名。
铃木凉美坦言,自己对于前AV 女优身分心情复杂,即便录取东京大学硕士,当了知名报社记者,这个「前AV 女优」封号仍旧如影随形,她见到社会对女性极度低落的包容度,希望女孩们做任何事情都能想清楚,有些选择的代价是很难承担。
可是倘若可以,她依然继续努力让情色产业能被真正尊重,盼女孩们能不用害怕承担社会眼光的羞辱,活得更自由,更野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