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知名政治媒体“Politico”官网刊发了一篇爆炸性文章，声称根据一份泄露出的美国最高法院判决书草稿，最高法院将彻底推翻1973年罗伊诉韦德案，全面否认美国宪法保护妇女的堕胎权。



据称，这份判决书执笔人为小布什2006年任命的阿利托大法官，目前已经有托马斯、戈萨奇、卡瓦诺、巴雷特等四位共和党大法官加入，凑够了五票。

唯一现在态度不明朗的，是同是共和党的首席大法官罗伯茨。



这个案子的起因是，密西西比州出台了一部非常严苛的禁止堕胎法案（孕周15周以后不许堕胎），然后本法案被第五巡回区上诉法院判定违反了“罗伊案”确立的先例。

然后这个判决被继续上诉到最高法院，去年年底最高法院庭审了这个案子。



五十年以来，“罗伊案”已经成了美国最高法院最重要的判例，成为每次总统大选和中期选举的必争之地。

共和党梦寐以求的一件事情，就是在最高法院拿到多数席位之后，推翻这个判例，并且发动了一次又一次进攻。

可是，因为遵守先例这件事儿对于法官来说，还是最后的体面，所以推翻一个7-2判决的先例， 并不是那么容易，况且它还关乎一两亿美国女性的权益。



特朗普在短短四年任期里，居然有机会提名了三个最高法院大法官，彻底把高法的保守派-自由派席位改写成6-3，大家觉得推翻“罗伊案”几乎只是时间问题。

但没人想到，这一天来得这么快，而且居然推翻的力度这么大。



很多人以为，对于这么一个重要先例，一般会用暗度陈仓的模糊性措辞推翻，甚至规避它。

但从这份泄露出的判决书草稿来看，大家都猜错了。



阿利托在判决书中称，“罗伊案判决（以及它在1992年的一个补充版判决”凯西案“）错到家了（egregiously wrong）。

”

“罗伊案”判决最独辟蹊径的地方在于，美国宪法没有任何地方提到过“堕胎”，但当年最高法院的七位大法官（里面居然有五位是保守派）赞成了一种脑洞大开的思路。

就是美国宪法规定的公民权利，并不能单纯咬文嚼字地从条文里看，而是要根据不同条文之间的逻辑关系、相关判例，体系性地衍生出一些虽然没有写进去、但显然也受宪法保护的权利。

其中一项权利，就是“隐私权”，也就是公民可以不受侵扰地处理自己个人事务的权利。

而堕胎权就是隐私权保护的权利之一。



之后的保守派一直批评这个判决的来由，也是这一点：宪法没写的权利，你都睁着眼说有，你以为宪法搁这抽盲盒呢？！

这份泄露出的草稿显示，阿利托的判决书一共写了98页，其中有31页都是附件，列举了美国有史以来各州各种禁止、限制堕胎的法律。



阿利托的思路是我们各位都熟悉的“自古以来逻辑”。

他说大伙可以看看，从19世纪末一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咱国都一直在各种禁止堕胎，堕胎权根本不是一个自古以来根植于咱国历史和传统的权利，所以罗伊案的判决书中对历史的各种分析，“要么跟宪法离题万里，要么压根儿就是错的。

”而罗伊案的推理思路，也是“弱爆了（exceptionally weak）”，因而这个判决造成了“破坏性结果（damaging consequence）”，引燃了社会争论，加深了社会分裂。



更为重要的是，阿利托用这种“自古以来逻辑”判定哪些权利，由于历史和传统基础深厚，可以享受宪法“不言自明保护”待遇，其实剑指了更多近些年才被法律认可的权利。

例如，同性恋的婚姻权。



美国最高法院在推翻先前判例时，绝大多数都是用一种更有说服力的推理，去覆盖、改写先前的判决，而尽量避免用激烈的语言把前任大法官摁在地上摩擦。



美国最高法院运作的两百多年历史中，虽然有过若干次惊天动地的判决（推翻种族隔离，判定小布什赢得了总统大选，认可同性恋婚姻自由），但从来没有一次，判决书草稿被泄露出来过。



所以说“礼崩乐坏的末法时代到来”，好像也不为过。



可以想像，这必然会激起民主党的激烈反弹，对中期选举说不定算是一种复仇式助选议题。



更重要的是，几乎八十年前，因为罗斯福的新政法案屡屡被最高法院判定违宪，罗斯福曾经有过一个大胆计划，就是推动国会立法，把最高法院的九个席位扩充为十五个，填进去六个自己人。

但因为这个计划太无法无天，后来没有成功。



但拜登在竞选时，民主党多次想过，自己的国会席位来之不易，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最高法院增员，来逆转特朗普造成的保守派多数局面。



事情发展到这一步，我觉得这事儿之前听起来有点儿天方夜谭，但现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。

转载自微博 @樊白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