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云南的炸蜻蜓,虫谷都能给踏平

tutu 2022-12-9 1207

    云南狠人总有办法改写你对浪漫的记忆。

    金色光线下温柔的点缀,荷塘夏池畔盈舞的蜻蜓,这样的画面柳永盯一个钟,能写出传世的骚情,云南人猫进去捞一个钟,转身就能做出滇西北最野的料理。

     

    炸蜻蜓像是云南人开的玩笑。
    纵使东部边缘的省份用蚕蛹、知了、豆丹、水蟑螂、蝎子或洋辣子填补了食客们梦寐以求的食道空缺,但炸蜻蜓毫无疑问,仍富有地方特色的当头棒喝。
    看着你吃的时候,老板们的眼神慈祥,且饱含深意。
    吃完你就上了道,懂了丽江的风韵与迷情,无数风雨过后,你仍能记起那个刺激的夜。

     

    云南有500种蜻蜓,当然,也有500种做法,但不是所有的烹调方式都能走进一位云南人的内心,“生食发苦,虽然去火但不下饭”,而“炸”是解决一切寄生虫问题的最佳方式。

    炸的火候十分讲究,这些高蛋白的食材对于人类的油腥多少有些抗拒,油温过低会爆浆,过高则无法体会池塘的原味。
    “中火入锅10秒捞起第一次,第二次大火再来10秒”,刷层当地特有的菌子酱和麻油,会激荡出你的一切癫狂。
     

    吃第一口,基本人就不行了,那种香气像是人类第一次从麝中抠出香,从抹香鲸中摸索出龙涎。
   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是五迷三道,是一种油炸金枪鱼佐以松露酱的混合味道,五分钟后你才能回魂,老板笑眯眯地让你扫码。

    这是大理和丽江地区的特产,炸蜻蜓是云南少数民族的特色菜,不仅哈尼族喜食,壮族、布依族亦喜食善捕,可以理解为是玉龙雪山的馈赠,是拉市海最后的珍馐。

     

    炸蜻蜓提升食欲的效果十分显著,在民间,它拥有广泛的受众。
    民间普通人家制作的炸蜻蜓,不会强调方向的一致,一盘各自零落的蜻蜓,配合特制的辣椒粉蘸食,能吃出香格里拉的秋。

    而在丽江古城小吃街卖的炸蜻蜓,因为工业化生产的介入,强调秩序,它们被串成整齐的队伍,你能看出手工业者在AI车间中的式微。
    但无论如何,都能品出太平盛世,对游客来说,那是一味此生难觅的祛魅解药。

     

    在疫情期间出于各种目的造访丽江,你可以拒绝森林深处邀你共舞的女妖,可以不去酒吧和青旅,炸蜻蜓,可能是唯一能诱惑你摘下口罩的原因。
    它们像林间跃动的精灵,是蛋液间忸怩的舞者,一般吃前都需将蜻蜓的翅膀拆下,防止塞牙,小食摊老板会在凌晨出摊前做好这项工作,但也有等不及的当地人在凌晨蜻蜓还在休息时集中进货。

  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,早起的虫儿被人吃,都得讲究先来后到。

     

    第一次吃炸蜻蜓,很容易被它的外观所迷惑。

    有的老板会和你开玩笑说那是虫草,尤其是在夜间的官门口或七一街,莹莹灯火常迷惑你的心智,如此超量的进补,常能带来如此超能的体验。
    而当你将一串蜻蜓吃完,并不会感觉修炼百年的内丹夺眶欲出,反而是体态轻盈,步履稀松,配合亚热带季风的酒精在空中翩翩起舞,一切迹象都表明了你已安全度过分神合体,下一步就是大乘飞升。
     

    丽江人爱吃的蜻蜓,是一种水蜻蜓,比起成虫,人们更喜欢吃它们的幼崽,也叫“水趸”,“虾巴肉”。

    和很多生物幼年时的懵懂可爱截然相反,蜻蜓的幼虫自出生起就十分强悍凶残。

    它们在水中的战斗力超强,不仅可以捕杀掉水中一切蚊虫的幼虫,还能团队协作来捕鱼、捉虾、围猎蝌蚪,甚至是不慎落水的蜻蜓成虫。

    强悍的作风带来强悍的肉体,一些幼虫甚至长得比爹娘还要壮实,有的就干脆不用进化出翅膀,直接游进人类的油锅,懂事得令人心疼。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水蜻蜓的幼虫裹上面包糠后的形态,很像蚂蚱,穿成一串后,则很像大号白蚁。

    吃前一定要问仔细,云南人很朴实,不会摆一道骗你,也犯不着,满池子的水蜻蜓幼虫,足够你挺过整个夏天。

    当你问过一个地道丽江人有什么好吃的推荐,乳扇可能你吃腻了,各种糍粑粑各种粉能解锁你大部分的味觉成就,想要进阶的话,其实也只有两条路了,一条是走上探索令人迷惑的各种菌类,知识储备不够的话有一定危险性,另一条就是走上虫子宴,乃至各种生食撒丕(pie,去声)的路线。

     

    菌与虫,是陆鲜中的极鲜。
    孔子记载的周天子每顿饭都要吃“蚁酱”,周穆王甚至还要给西王母捎带点过去尝尝,后来没再看到相关记载,应该是被婉拒了。
    用虫类烹制的各种佳肴,在以前都是为了弥补人体对于肉类蛋白摄入不足的问题,它们生猛的腔调,会呛服大多数不识好歹的好奇者,毕竟能开发出如此邪门的牙祭品类,本身就说明了“忌口”这个客套词汇,不属于保持本真的滇州大地。
     

    油炸水蜻蜓,诞生于茶马古道的建成前后。
    以前茶帮在运茶的时候,由于路程十分遥远,为了减轻马的负担,人们携带的食物非常有限,徒步高负重,通常是走到哪就吃到哪,常常就地取材。
    受过训练的云南人,能辨认出几百种蘑菇和几千种昆虫,茶帮队伍中的头舵不仅得识路,还得识物,在眼冒金星饥渴交困时,还能瞬间判断出什么东西能吃,什么东西怎么做好吃,这就是本事,具有非凡的社会学意义。

     

    而水蜻蜓在云南的分布十分广泛,是个池塘就有蜻蜓,而且对被捕捞这种事缺乏决断力,交配时喜欢悬停,这就为茶帮走贩们提供了便利。
    吃得多了,人们便发现还是蜻蜓幼虫好吃,没翅膀,不塞牙,刚开始肯定也不是所有马帮都吃,都觉得邪门,但真正到了需要吃的时候,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,脑子中想的都是家人做的手撕牦牛肉,此后油炸水蜻蜓便逐渐流传,成为了云南的狠菜。
    吃时需要小心尾部的尖刺,对虫类蛋白过敏的人群也需慎重尝试。
     

    丽江的正午是长调的古风和酒精,黄昏是小调的烟火和蜻蜓,人们的记忆乘着气息归来,在洒脱的灯光中尽情摇曳。

    这是云南风情,极具最富有创造力的生猛与狂野,没有一丝矫揉造作,“嚼就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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