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克斯和NBC联手推出新剧《天堂旗帜下》Under the Banner of Heaven ——披着行善的外衣作恶

八卦姐 2022-6-6 2279

1984年,美国犹他州盐城湖郊区,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年仅15个月的女儿被残忍杀害,调查的警员在看到现场的惨状后,都忍不住冲破理智的界限,痛斥凶手是“禽兽”。随着调查的深入,远比犯罪现场更恐怖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。在这座美国西部静谧的农业小镇的背后,隐藏着一道基于宗教织成的,渗透着权力、犯罪、压迫、鲜血的社会关系网。
 
这桩惨案以及其相关的一系列社会事件,是安德鲁·加菲尔德主演的,福克斯和NBC联手推出的新剧《天堂旗帜下》的故事主线。剧集改编自Jon Krakauer所著的同名社会调研专著,悬疑、犯罪只是本片的外衣,而本片真正的野心,和原著一样,则是揭开信仰与权力交织的面纱。

 

 

 
多线并行,逻辑加分
与大多数悬疑-探案主题的影片不同,《天堂旗帜下》没有走纯解密,甚至节奏更快的单元剧模式,而是采用与2014年爆火的HBO神剧《真探》类似的走“意识流”风格,利用多视角讲故事的非线性的叙事模式。
 
受害者布伦达和女儿的背后,是一个复杂而庞大的以信仰以及父权为脉络的“拉法特”家族。仅仅是布伦达的丈夫艾伦,就拥有五个兄弟。更何况,犯罪现场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这场凶杀案并不是偶然的惨案,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熟人谋杀。然而更戏剧性的是,在这个摩门教会总部的地区,99%的人口都信仰摩门教,而本案的受害者,嫌疑人以及警探,都是摩门教徒。
 
所以,除了现实时空中的帕尔(加菲饰)和比尔两位警探的家庭及探案的主线,在警探对于嫌犯审讯的过程中,还插入了对于死者布伦达的生平回忆线,以及从时间层面更久远的,“摩门教”的创始人约瑟夫在1830年以来定居于犹他州开创事业的故事。
 
多线并行在许多悬疑片甚至剧情片中已经很寻常,但非线性叙事就像耍关公的大刀,耍帅了就是叙事革新,稍有不慎就会翻车,沦为混乱和笑话。然而《天堂旗帜下》却很聪明地使用了台词以及音乐穿针引线,利用“审讯”时的问题勾连回溯的剧情,再通过对于证词中的追问引入历史性话题,有效规避了非线性叙事的跳脱感。
 
除了叙事的创新之外,多线并行的叙事也显示了剧集的另一个野心——宗教元素不只是cult风的来源,更要剖析信仰、人权与社会。于是便有了对于摩门教历史描绘的扩展叙事。看似与案件本身不在一个世界,但事实上,以时间为血脉流淌下来的傲慢与偏见与狂热,与仇恨、偏执等不安因素息息相关。
 

 

 
水静意深,暗流涌动
事实上,从选题来讲,《天堂旗帜下》带着天然的劣势。选题很沉重,并且宗教叙事的门槛天然排斥着大多数观众。但是剧集却没有将严肃的话题拍得很无聊,而是用恰到好处的节奏将三条故事线描摹地越来越清晰。
 
在“现在进行时”的凶案故事线中,凶手的矛头在故事伊始全部指向了布伦达的丈夫艾伦。他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了凶案现场附近,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,而是也受人迫害。而昔日形同手足的五位兄弟,在此刻却不约而同地人间蒸发。观众几乎被导演的叙事狠狠拿捏住了注意力,对艾伦的情感完成了从憎恨到怜爱到怀疑的360度乾坤大挪移,却在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,越来越察觉后背发凉。
 
因为在布伦达“过去”的故事线中,观众们会发现,这个标准的“美国甜心”的长相,拥有名校学历,思想独立、性格温暖、家境优渥的女孩加入拉法特家族,不是摩门世界观中的“豪门联姻”,而是天使落入了泥潭之中。
 
拉法特大家族表面看来多么道貌岸然、其乐融融,其背后的“父权大家长”专政,对于女性的压迫,对“一夫多妻”包容的双标,对于真善美的摒弃以及对繁文缛节、清规戒律的追求,就显得多么讽刺荒唐。打破了世俗有色眼镜,支持妻子事业的艾伦被其他兄弟视作眼中钉,而布伦达的美貌不仅被觊觎,其崇尚劳动、性格独立,维系自我新闻事业的个性反而被视为异类。
 
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之下,这对夫妻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在刀尖上跳舞,看似都是一些不澜不惊的,生活中柴米油盐的平淡叙事,但联系到布伦达的悲惨结局,联想到如今拉法特家族的困境与遭遇,观众们只会觉得不寒而栗,在静水的背后暗潮涌动。剧集已不需多言,观众即可感受到极端狂热的宗教氛围之下人性的压抑。

 

 
“一切都关乎权力”
奥斯卡·王尔德曾经说过,“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关乎性,除了性本身,性关乎权力。”抛却宗教神秘的面纱,在长达一千多年的中世纪时期中,西方社会中的宗教都与世俗的政治权力密不可分,久而久之,也形成了西方社会基于基督教与父权文化圈生长的社会。
 
而谈起权力,与其关联的永恒关键词便是“话语权”。针对晦涩、有理解门槛的“原教旨”,掌握了话语权,便拥有了解释权,拥有了对于信仰的解释权,便可以掌握对于万千平凡的信徒们规训的力量——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们的人生,并使其矢志不渝。
 
仔细想来,当权力介入后,“神爱世人”的自由、平等、博爱,恰恰变成了其对立面:剥削、压抑、仇视。90岁高龄的保罗·范霍文新作《圣母》中尽显登峰造极的艺术造诣,却因为那个极其具有颠覆性的,没有生殖器的“主”的形象,而因为动摇了父权的根基无缘主竞赛。其作品中所有超前的表达,只能成为了影迷群体中口耳相传的佳话。
 
范霍文《圣母》剧照
比起《圣母》,《天堂旗帜下》在激进和保守之间选择了折中,虽然以破案为切口,看似在描绘抽丝剥茧后的信仰崩塌,实则想通过穿越谎言、被美化的历史以及感性的偏好,直视人性的真相。
 
值得玩味的是,《天堂旗帜下》的原著写成的过程也具有强烈戏剧性色彩。作者本想写成一本深刻并全面地剖析摩门教历史与现状的故事,却在取材的过程中处处碰壁,机缘巧合之下却结识了一名自称“你所见过的最狂热的教徒”,转而听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,纠葛着矛盾与血泪的故事。因而,原著也有一个副标题——暴力信仰的故事。
 
诚然,摩门教徒严于律己,在曾经荒芜的西部从零开始开垦出了家园,甚至创办了顶流的私立名校杨百翰大学(也是本剧女主布伦达就读的学校),但是在严苛的教条、对“健康”和“纯洁”的极致追求下(甚至不被允许喝茶、咖啡,吃油炸食品),“一夫多妻”以及对于父权的宽容,对于女性、创新精神和人性的极致压迫,是否又是双重标准的严于律己呢?
 
再次回到权力的话题。诚然,与许多分支一致,在收获了一大票信徒以及拥有了徒弟之后,摩门教也开始试图触碰权力与解释权,包括并不限于宣称其教会才是原始基督信仰的复兴。
 
这才有了《天堂旗帜下》里对于极端崇拜行为的批判:他们用“一切为了圣灵”的道德制高点包装了排除异己的新时代“猎巫”,将闯入男权禁区的布伦达视为异类,残忍地夺去了她的生命后,还要将一切暴行合法化,并戴上伪善的面具。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“原教旨”的纯洁性吗?未必,这一切,都是为了权力。
 
悬疑、人性、神秘色彩的叠加,醇熟的视听语言与拍摄手法的运用,恰到好处的叙事节奏,外加安德鲁·加菲尔德和黛西·埃德加-琼斯的“完颜”与精湛的演技,共同缔造了《天堂旗帜下》的超高品质。一集60分钟的片长不短,但丝毫不见冗杂。一口气刷完四集后,只觉得意犹未尽,回味悠长。
 
再回望这部精致与深度并存的好剧,也发掘了剧名的可圈可点之处。人们提纯了信仰与想象构成了天堂,天堂的解释权却又在人们手中,而本应指明方向的旗帜却成了禁锢理想的筇笼。而这一切都在可知觉的视线之外,在现实中,人性的光辉越来越挑战神性的理想,而不知信仰与进步混杂的星条旗,又将在天堂的笼罩下,飘荡至何方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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